《迷雾之路》
Vol.4
“人已经分开了，他们是混沌和平稳的水面，现在是光暗分离的时候了。”季秋坐在窗边，双手相互交叉拢在嘴边，。
林檎端着小烧杯经过的时候，毫不掩饰自己眼中对那人轻蔑鄙视的目光。
但是季秋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眼神迷离地望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嘴里神神叨叨地念着像是从漫画里抄来的句子。
“人从来只会用自己的方式来理解世界，而且拒绝更改自己的想法。”少女笑了。
涟影和莫菲哈着腰摸过低矮的楼梯间，因为电线还没有完全修复，她们不得不摸黑穿过去往实验楼一楼的老旧楼梯。同时，还得提防着某些八条腿的小生物在楼内布置的罗网。
平日里，实验楼一楼所有的出口都是封闭的，只有这个楼梯间能让老师从二楼下到里面去，不得不说，校长把卡里古拉效应掌握的很好，既减少了学生想要进去探究的欲望又保证了房间的正常使用。
“那几个男生居然还在外边，这种鬼天气也不知道他们在干啥，又是吓唬胆小女生的那些把戏么？之前那个尖叫也不知道是哪个留校的女生中招了。”莫菲的语气略有愤愤不平的意味，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的同时狠狠向下跺了一脚。
灰尘簌簌而下，同时，走廊里位置的某处发出了奇异的爆响，似乎是什么玻璃器皿从桌上滚落的声音。
“哇，我那一脚的威力这么大么！”
“吼！”
一声大形猫科动物的咆哮从走廊深处传来。涟影下意识地去摸口袋里常备的小刀，却只摸到了之前上课时包裹口香糖的纸。刀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自己口袋里了。一瞬间，一层冷汗密布手心
“夭寿啦，实验品成精啦！”莫菲蹭的一下向后跳上了一级台阶回到涟影身旁。
绿色的眼眸灿如星火，大如羊的身体在堆放杂物的走廊里快速移动。
“我靠，他们在实验楼里养的什么玩意！”
涟影只看到驳杂的毛皮和挥舞的利爪向她袭来，同时，莫菲从兜里掏出了什么细长的东西塞到了自己手里。
“那东西扑过来了蹲下拉紧！”莫菲的咆哮被走廊狭窄的空间无限压缩。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直觉和反射活动已经先于思维行动，下蹲的动作被恐惧打断，涟影直接坐到了楼梯上，死死地抓住手里的细线状的东西。双手向斜前方举起做出抵御的动作。
她可以感受到那东西扑过来时带来的强风，裹挟着灰尘以及它嘴里的腥臭味。
电光火石之间，涟影手里的东西快速收紧，因重物的冲击而发生剧烈的形变。双手被勒得剧痛，那东西有毛的肢体就撞在手肘上，从肘部的双肩的骨骼都传来了抗议的声音。
然后是温热的液体流淌。
涟影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之前把腰封勒得太紧了，加上坐在楼梯上导致后腰收到挤压，一时间完全无法呼吸。双臂的剧痛以及腰部以下麻嗖嗖的感觉刺激神经，冷汗直流。头晕目眩中，涟影花了几分钟才理解莫菲激动的叨叨声是在说什么，眼前一片赤红色依然在喷涌、流动。
她茫然地看着手里那根细长的东西，金属丝几乎在手上勒出了痕迹，甚至嵌在了手心握着的那一团纸里。
是某种弦类乐器比较粗的弦。
她感觉莫菲在锤自己的肩膀，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从莫菲的身体侧边看到了什么大个的东西和一滩猩红色。
三色花斑的毛皮浸在血浆里，琴弦在那东西的脖子上近乎勒了一圈。那只动物撞在这里一定弄出了很大动静。
涟影在莫菲的搀扶下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后腰传来的疼痛令她倒吸一口冷气。她不得不竭尽所有的意识命令麻木的腿再走两步好站到平地上。
莫菲的手因为没有缓冲而被勒得发紫，但是她肯定是凭借那狼一般的迅猛动作在什么地方借力卸掉了大部分冲击。
莫菲踹了一脚那东西黄色斑纹的尾巴，以确定猎物已经死亡。但是动作做到一半就终止了，她迷惑地看着那具尸体，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
“欸！这什么玩意儿啊？”
“大概是豹猫？这附近山上一直是有豹猫的，除此之外还有野猪什么的危险生物。”涟影在几步远外看着那被鲜血浸湿的躯体，并没有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不......它身上不是豹猫的虎斑花纹啊，这种一块黑一块黄的......像是咱们的学校那只玳瑁色三花猫啊。”莫菲疑惑地蹲下，挠着自己落满灰的头发。
“别逗了，你家家猫长这么大只？”涟影没好气地回应了一句，“也没准是啥稀有的毛色变异之类的，咱们赶紧拿了东西回去吧。”她单脚站着，活动着略有扭伤的脚踝。
“唔姆，但是还是很可疑啊这个。”莫菲最后看了一眼那可怖的尸体，一步跃下两级台阶，“算了，走吧，我知道你害怕了。”
“不......我在担心那东西明显是来捕猎的，它的猎物会是什么呢？”涟影轻声喃喃道，也没在乎对方是否听到。
灰头土脸的二人如鬼子进村一般搜刮着老师珍藏的玻璃器皿。
办公楼
“吉明老师可真是慢啊，这都走了半个多小时了还没回来么？”白茶躺在音乐组办公室最舒服的沙发上嚼着最后一片薯片，百般聊赖间，看着同屋里两个男生在一台电脑前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她听不大懂的东西。
名义上是来陪自己这个摔断腿的病号，实际上两个男生在这间办公室里玩得更开心啊。
“哥！我要饿死啦！”白茶无奈地抗议。
“那我也没办法啊，今天没有送餐服务啊。”白金无奈地摆摆手做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祖恭礼依然面对显示屏，像是跟本没听见一般。
“要不我帮你去隔壁女老师的办公室看看有没有零食啥的？”看着妹妹眼巴巴的样子，白金突然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有点窝火，无从发泄。他踢了一脚凳子，站了起来。
祖恭礼顺着拿到力扭了一下屁股，撞上了白金的脚。
“咋了？”白金疑惑地看着反常的祖恭礼。他不是在忙很重要的事情么？
“东西弄完了，就等子墨接收我传的文件了。”那人的口吻有种报告文学的风格，“现在的这个城市很危险，你们必须离开。”
“你在说什么啊？”白金对于祖恭礼突然的异常言论感到一头雾水，但是来自多年发小的信任让他不由得心生惧意。
虽然祖恭礼不爱说话，但是他的能力确实超乎常人，比如在全国青年信息技术大赛中获得毫无疑问的优胜。他在言论方面保持着绝对的谨慎态度。
“现在这个城市里笼罩着特殊气体，初步判断对人体有害。”少年的声音沉着。他喝干了最后一杯肥宅快乐水，叼着瓶口甩到一边。
塑料瓶轻飘飘地坠落在废纸堆里。
“工厂去年开始建的新厂房我一直觉得有什么不对，我监测有一阵了，来白港的货船没有增加，运料船也没有变化，显然新厂房的原料是管道运输，里面的设备也绝对不是加工设备。”祖恭礼快速地切换几个窗口展示给白金看。
“看这个图表，从一个月前开始，新厂房在排放什么东西，今天早上八点排放量达到峰值。正好和雾的浓度同期。”屏幕上的几条折线在平面直角坐标系里蜿蜒。
“这是雾的起因，还是他们想用雾来掩盖什么东西的排放？”白金的语气逐渐凝重。
男孩子们说话的声音很低，白茶在外侧根本听不清，但是凭感觉他知道大概是什么严肃的话题，于是知趣地没有打搅他们的窃窃私语。
这样严肃的哥哥，看起来有点陌生。
“这栋办公楼底下就通向五十多年前修的一个防空洞，通往最南边的石头河港，你们从那里出海，离开。”祖恭礼在地图上把某条灰色的线标红，那条平直的线条正好穿过一个熟悉的建筑轮廓。
“你说什么傻话，你疯了么？要走也要带着别人一起啊，既然政府还没有发布危险警报以及撤离的消息......”
“不，从一个星期前开始，这个城市的人类活动就在极具减少，但是因为没有影响到公共设施以及学校，我也没太在意，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必须做重新评判。这座城市三面环山一面环海，毒气很难向外扩散，以后状况不会乐观。”
“但是还有其他人......”
祖恭礼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学校监控摄像头拍下的画面。
一个男人倒在血泊里，上衣被撕烂，白色的短袖上衣上清晰地印着一个硕大的爪印，被利爪拍烂的篮球可怜兮兮地摊在一边。白金倒吸一口冷气的同时快速挡住显示器防止吓到白茶。
“这是啥！”紧张的气音。因为用力过猛，小舌几乎扭伤。
“不管那种气体是什么，那东西看起来会激发野兽的兽性，别让我提醒你人类恢复兽性后会怎样。”少年的声音清冽而生硬，他再次敲击键盘打开地图。
“带着你妹妹，尽快离开！我去通知学校里的其他人，尽量保证人们在两天内撤离。”祖恭礼把显示器向后推了推，“我希望我有办法，但是我不认为有人会相信我。”声调悲哀，眼神冷漠，少年看起来完全没有动力。
白金短促地握了一下祖恭礼的手。
“我相信你，我父母在林市，我们去那里找他们，如果说是命案的话，他们也能理解。”
相握的双手一同颤抖了一阵便松开，手背留下彼此的握痕。
“听说他们又要有孩子了，希望他们平安。”
“嗯，那么我带着白茶走了，你自己小心......”少年在祖恭礼耳畔轻声低语。
“真希望这是场梦。”
“不过，或许也不完全算是噩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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